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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柯面无表情地从床榻上坐起,穿上鞋履推开了门。
府中的陈设一并换了,红花灯笼替成白色,往来婢仆也均是换成了青白黑的丧服,空气里弥漫着香烛纸钱焚烧时的气味,南柯定了定神,看到了被临时改装的灵堂前厅。
仆从静语,往来有序,偌大府邸里只能听到他们行走时沙沙的脚步声。南柯一路穿廊过去,遇到她的人并不出言问安,只静默地退到两侧行礼,待她走过又重新忙起手中事宜。
南柯沉眉敛色进了灵堂,夜色里还余一位沉明琅的同僚在祭拜。见她来,那官员便避到素白屏风外,劝她节哀。
南柯没作声,那官员便低声道:“……夫人还是早日收拾行装,预备着扶灵回乡……让沉相公早日入土。”
言罢他便告辞离去,灵堂里只剩下看守火烛的守灵婢仆与南柯。
她并未烧纸焚香,南柯淡淡看了那漆黑棺椁一眼,吩咐道:“不必等候,今夜便收拾起来,明早便回乡。”
侍从们依言行动,南柯也并未离去,她站在沉明琅棺前,静静理着自己的思绪。
白烛的光被焚香的烟雾熏得细了,它们一丛丛闪烁摇曳着,缭成线织作网,如同透明无色的陷阱,引诱着南柯一步步坠入其中。
不知站了多久,南柯缓缓吐出一口气。她没有祭拜、也不曾行丧礼,而是转身离开灵堂,回到了卧房当中。
翌日清晨,天还没亮,几辆马车载着沉重的棺椁驶离的府邸,走向晨雾蒙蒙的官路。
南柯安静地坐在车中,她与沉明琅的棺椁同乘一车,衣裙却已经换下,变成了她寻常爱穿的红裳。
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行使,南柯闭目养神,却能感受到那些异变的发生。从侍女开始,再到车夫,那些人缓缓消失了,最终只余下还在行进的马车在官道上行动。
马车行了许久,不知何时却忽然停了下来。南柯掀开帘子,却见官道上一片浓重的白雾,目所及处的路旁有一七八岁的男孩站在那里,与她遥遥相望。
见她一身红裙,妆容清艳,那男孩似是大为恼怒,竟跑到车前质问她:“南柯,你难道没有心吗?!”
南柯定定看着他,那男孩眉眼与沉明琅颇为相似。见她不言,他又道:“你是他的妻子,为何不为他服丧!”
话音落下,南柯却朝他轻轻一笑:“我从未说过我是他的妻子,你且让让,让我带他回去。”
说完她抬手朝男孩眉间一点,那男孩便倏地化作光点消散了,马车再次碌碌行走起来,那些雾气还未散去,而是愈加浓重。
南柯见状索性不回到马车里,而是坐在车外,静静感受着那些潮湿的水雾扑面穿过。
又过了一段时间,马车再次停下了,这次从雾气里走来的却是十二叁岁的少年。
那少年同样生得与沉明琅很是相似,南柯不等他开口,也朝他眉间点去:“别挡我的路,我要见的不是你们。”
那少年愤恨地看她一眼,也同样消散了。
一缕风徐徐吹来,吹化了前方的白雾,南柯在白雾尽头看到了那眼熟的两个字:沉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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